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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清康熙年间北京城郊的山间小道

    “劳兄,今日咱们也可谓尽兴而归,他日再相约上山论政国事如何?”

    一名身穿淡黄麻衫的分子轻摇纸扇,在清风冷冽的山间小道闲适地走着,还不忘偏头询问身旁另一名公子。

    “汝兄,咱们再多议论也没用,明年的会试可不会要咱们论政国事。”身着白色长衫褂子的劳用劻淡淡说道,表情显得有些意兴阑珊。

    唉!说什么“论政国事”上山游玩还差不多!

    他一介穷苦书生可与他们富贵人家的子弟大大不同,他们上不用侍亲,下毋需养家活口,仰仗着家里人,啥事都不用烦恼。

    而他却是家无田产,只靠母亲将他辛苦拉拔带大,家境之拮据可想而知;他哪有闲工夫老是陪他们四处游玩?他无法养家,靠娘亲独撑家计已是大不孝,倘若明春的会试无法及第的话,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娘亲。

    他千里迢迢上北京城,是为了能一试及第、光宗耀祖,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。然而这两个狐朋狗友硬是拉他出来,害得他想要窝在客栈里温书都不成

    “用劻兄弟,咱们参加会试,偶尔也要放松一下身心,出来走走也是好事一桩;咱们邀你一同出游,也算是让你轻松轻松,你要感谢我们俩啊,是不是?”同行的另一个青衣男子也嘻笑着搭上劳用劻的肩,轻拍两下,让他知晓他们的用心良苦。

    “说穿了,根本就是你们两人想玩吧。”劳用劻无奈地道。

    唉!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同他们两人一道结伴上京城,不然现下只他一人,至少还可以多温一些书呢。

    “劳兄,你这么说客不对了,这书要读,会试要考,自然也需要玩乐来助兴,要不岂非扫兴?”青衣公子吾夏柳也搭上劳用劻另一边的肩,堪算清秀的脸上满是无赖的笑。

    “是啊,吾兄说得好。”黄衫公子汝贝碧也不忘附和一声。

    “是是,你们两个说的都对。”

    劳用劻哼声以答,无奈地任由他们两人摆布;娘说得对,人有时候就是不能太心软,一旦心软就容易让自个儿陷入万劫不复的悲惨境地,他现在是深深地体会到了。

    “好,咱们下山之后,再到西巷街去晃上一趟。”吾夏柳道。

    “好主意。”汝贝碧又附和。‘

    “不好吧,现下都已经过了晌午,我们该回客栈温书了。”劳用劻忍不住出声劝阻,人的心再怎么软,也是有限度的,他陪他们玩—早上,已经够仁至义尽。

    “现在回去看着那堆夫子诗书多乏味呀,咱们先到西巷街胭脂丛里逛上一圈再回客栈,心里也舒坦些,是不?”汝贝碧拉紧他的肩头,硬是不让他走。

    “我不想去。”

    他听娘说过,那种花街柳巷之地不可以随意踏进的,那里头的花娘全都会拐男人身上的银两,而他身上的银两勉勉强强只够应付他上京的旅费,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好处可供她们取得,他去那种地方做什么?

    “怎么每次相邀你都不去?那地方可是好玩得很。”吾夏柳决定动之以情。“咱们三人志同道合,远从江南上北京城考功名,一路上自然要祸福与共,咱们现下要去找乐子,你不去,那多扫兴啊!’”

    劳用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不知道这一回到底要用什么借口来摆脱他们两人;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可供玩乐的银两,另一方面是娘也不准他去那种地方

    他正思忖着要如何摆脱他们两人,突然眼尖地瞧见在山间小径的边上,似乎躺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他快步走向前看清楚,果真是一个人,而且还是个极为年轻的少年郎。“这小伙子不知是受伤还是怎么了,咱们”

    劳用劻回头要唤两名友人,却见他们已经快步离去,走得比飞的还快。

    “喂,汝兄、吾兄!”

    “既然你不去西巷街,那咱们两人先走一步了。”两人边跑边往回喊。

    劳用劻瞪着两人愈来愈小的身影,简直不敢相信所谓的“祸福与共”是这么个与共法。

    罢了,只怪他自己识人不清,错把狐狗当好友。只是眼前这少年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好?

    天候已人冬,山上还飘着薄雪,若是放着他不管不!这万万不行,好歹先把他带回客栈再说。

    呼累死他了!

    劳用劻背着不知为何倒在山径边的少年回到投宿的客栈房里,不算长的一段路,喘得他上气不接下气,赶忙将少年放到一旁的炕上,斟上一杯茶,先喘口气。

    “怪了,他看起来明明纤瘦得很,怎么背起来会这么重?而且他这么细瘦,怎么胸膛却挺厚实的?”感觉上,比他自己的还要厚实几分呢用劻纳闷地自言自语着。

    他边喘着,边替自己再多斟上一杯茶,解解这许久未曾有过的热度。

    说到热度,那个少年身上似乎挺烫的。

    思及此,他马上走向炕床,伸手探探少年的额,感觉上似乎没有那么烫

    “倘若他真是病了呢?”

    劳用劻微愣地在炕边坐下,他思忖着到底该不该为这少年请大夫来看诊;原则上该请个大夫来看看较为妥当,只是他身上的银两不怎么妥当。

    如今时值人冬,要等到明年春试还得一段时间,而他身上的银两就只够他在这简陋的客栈里窝上一阵子,还没算上他一天三顿的伙食,倘若再有其他的花费,那可就荷包见底了。

    但他都把人给搬回来了,就这么丢在一旁不照顾,实在也说不过去;若要照顾他,这花费

    劳用劻有些伤脑筋地睐着少年,顺手把茶杯搁在几上,取来手巾沾湿拧吧,再缓缓地拭去少年脸上的脏污,露出一张十分秀俊雅的面容;少年竟有双弯弯的柳眉和浓密如扇的长睫

    他是个男人吗?这念头忽然浮上劳用劻的心头。

    再定眼一瞧,他不禁勾唇笑了,暗思忖着:少年明明身着一身男子的衣袍,怎么可能不是男子?

    而且仔细瞧瞧这布料上头还绣了金线,质地像是锦缎,这可是大富人家才穿得起的衣袍;而他套在外头的马甲竟是丝绸,腰上居然还系了如意玉佩

    这时,他才猛地发现这少年衣饰不俗,八成是城里的少爷,要不怎会是一身绣金银玉哇!他长这么大,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富贵逼人的穿着,就连头上戴的暖帽,也是不同凡响。

    这少年定是出身富豪之家,才有这般“可怕”的行头。这儿是京城,说不定他是什么大官之后、名门子弟他救了他,待他醒来,会不会赏他一点好处?

    劳用劻边想着,嘴角不由得扬高,不一会儿,他却倏地敛下。

    不成,他怎么能有如此狭隘可怕的想法?

    这官位财禄得靠自己去争取,他数载寒窗苦读,凭的就是这点骨气。况且这事若真如所想那般顺利,那么天下人都不用苦读,只消天天往山上走走,看能不能好运地捡到一位公子哥儿;再福气一点,说不准还可以结拜为兄弟;倘若真是鸿福齐天,说不定

    唉!天底下岂会有这么好的事?劳用劻敲敲自己的脑袋,暗骂自己胡思乱想。

    况且他也并非因此而救这少年,他不过是瞧他一个人躺在山径边,天寒地冻,若是不管他的话,他这条小命肯定不保。救人是不该求回报的,背他下山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,虽然他有那么一点重。

    劳用劻敛眼瞅着少年过分俊雅的脸庞,见他好似极痛苦地蹙紧了眉,手直拉着系在下巴的珞绳。

    见状,他不由得动手替他解开珞绳,珞绳方解开,暖帽便松了开来,露出少年雪白的保、乌黑的发

    他没有剃发劳用劻健愣愣地盯着少年额前的发丝,内心思潮起伏。

    会不会是忘了剃?不可能吧,就算是忘了剃,也不该长到这么长吧只有一个可能,他极其不愿做出这么可怕的揣测,但是

    “不会吧!”他突然大喝一声。

    怎么可能!她不是少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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