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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  尼姆回到自己的椅子上,老斯隆夫妇坐下来以后,乔西端进来一把咖啡壶和四个杯子。斯隆夫人倒出咖啡,又喂凯伦喝。

    “爸爸,”凯伦说“生意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不太好。”路德斯隆叹了口气。“材料价钱太贵了——天天上涨,你肯定知道这点,哥尔德曼先生。所以当我根据成本再加上工钱要价的时候,人们总认为我在敲竹杠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”尼姆说。“在金州公司我们也为了同样的原因受到同样的责备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们是个资本雄厚的大公司。我只是个做小本生意的。我雇了三个人,哥尔德曼先生,自己也做工,有些日子,我跟你讲,简直是无事忙。特别是那些政府表格——越来越多,——有一半事情我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知道。我晚上和周末的时间都花在填表格上,可没人付我填表的钱。”

    亨丽爱塔斯隆嗔怪她丈夫:“路德,大家不见得都非得听我们诉苦不可。”

    他耸耸肩。“人家问我生意怎么样。我就说老实话。”

    “不管怎么说,凯伦,”亨丽爱塔说“这些对你一点儿影响也没有,也不影响替你买车。我们差不多已经有足够的钱交预付款,再借一点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妈妈,”凯伦抗辩说“我以前说过了,这并不急。我有办法到户外去。乔西陪我去。”

    “但不能想去就去,也不能爱走多远就走多远。”母亲的嘴巴坚定地抿上了。“一定要买辆车。我答应你,亲爱的。快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想过这件事,”尼姆说。“我上次来的时候,凯伦提过想要一辆车子,它装得下轮椅,乔西可以开它。”

    凯伦坚定地说:“现在请你们都别烦心了!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在烦心。我确实记得我们公司——金州公司——经常有一些小车子只用一两年就卖掉换新的。许多还是完好的。你要愿意的话,我可以托我们的人留神给买个便宜货。”

    路德斯隆高兴起来了。“这就帮了大忙了。当然,不管车子怎么好,也需要改装才能安全地放进轮椅。”

    “也许这个忙我们也可以帮,行尼姆说。“我不敢肯定,但可以问问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把电话号码给你,”亨丽爱塔对他说。“这样,一有消息,你就可以打电话给我们。”

    “尼姆罗德,”凯伦说“你真好,真了不起。”

    他们这样轻松地交谈着,直到尼姆一看表,才吃惊地发现他竟呆了这么长时间。他说:“我该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也该走了,”路德斯隆说。“我正在附近一座旧大楼里换煤气管道——你们的煤气,哥尔德曼先生——活儿还非得今天完工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可别以为我闲着没事,”凯伦插进来说“我还有篇讲稿要完成哩。”

    她的父母亲切地和她告别。尼姆也随着他们离去。临走前,他和凯伦有片刻单独相处的时间,他又第二次吻了她,本想亲她脸颊的,可是她转过头来,两人的嘴唇碰到了一起。她嫣然一笑,轻声说:“快些再来呀。”

    斯隆夫妇和尼姆乘电梯下了楼,有一会儿谁都没讲话,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。稍后,亨丽爱塔单调地说:“我们对凯伦是尽力而为的。有时我们恨不得为她多做一些才好。”尼姆先前注意到的紧张与疲惫的神色——或许更类似一种失败感——又在她的眼里出现了。

    他轻轻地说:“我不信凯伦有这种感觉。从她对我说的话来看,她对你们的支持和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很感激。”

    亨丽爱塔用力地摇摇头,脑勺后面小面包状卷发的摇动加强了这个动作。“我们做了我们所能做的最起码的事情。就这样也不足以弥补很久以前凯伦遭受的不幸,那是我们造成的。”

    路德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他妻子的胳膊上。“亲爱的,我们已经讲过好多次了。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。这样没有好处,只有害处。”

    她怒气冲冲地对他说:“你也是这样想的,你知道你自己也这样想。”

    路德叹了口气,然后突然问尼姆:“凯伦告诉你她得了小儿麻痹症吗?”

    他点点头。“说过。”

    “她跟你说她是怎样得的?为什么得的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噢,没有说清楚。”

    亨丽爱塔说:“她通常不讲的。”

    他们到了底层,从电梯里走出来,停在无人的小门厅里,这时亨丽爱塔斯隆接着说:“凯伦当时十五岁,还在上高中。她是一个全优生,她参加学校的体育活动。前途似乎很美好。”

    “我妻子想说的是,”路德说“那年夏天我们自己——就是我们两个人——安排了去欧洲。和我们路德教会里的其他人一起到圣地去的一次宗教朝圣旅行。我们安排好了,我们不在家的时候,让凯伦到夏令营去。我们对自己说到乡村住一段时间对她有好处,我们的女儿辛西娅两年前也到那同一个夏令营去过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,”亨丽爱塔说“我们考虑的主要是自己,不是凯伦。”

    她丈夫接着说下去,好象他的话没有被打断过似的。“可是凯伦不想去夏令营。她正在交一个男朋友,他不准备离开城市。凯伦想留在家里过夏天和他离得近些。但是辛西娅已经走了,那样凯伦就会一个人在家了。”

    “凯伦吵了好几次,”亨丽爱塔说。“她说剩一个人没关系,至于那男孩子,我们可以对她放心。她甚至说有一种预感,如果她依我们的意思去了,可能要出什么事。我从来没忘记这句话。我永远也忘不了。”

    尼姆自己的经历使他体会到这幅正在被描述的景象:身为年轻父母的斯隆夫妇、刚度完童年的凯伦以及倔强的和互相冲突的意志——当时三个人和现在都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路德又一次接过了话题,话说的很快,仿佛急于要讲完似的。“结果是我们家里干了一架——我们两个一边,凯伦另一边。我们坚持要地去夏令营,最后她去了。她在那里,我们在欧洲的时候,一场小儿麻痹症蔓延了。凯伦倒了霉。”

    “要是她待在家里,”亨丽爱塔又说开了“象她希望的那样”

    她丈夫打断了她的话:“够了!我肯定哥尔德曼先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。”

    “明白了,”尼姆轻声说。“我想我明白了。”他想起了在沃利塔尔伯特触电以后,凯伦写给他的诗。

    “假如”这个或那个在某一天某一日错过了一小时或一英寸;或是一件疏忽了的事做到了,或是一件做了的事被疏忽!“假如”这个或那个在某一天某一日错过了一小时或一英寸;或是一件疏忽了的事做到了,或是一件做了的事被疏忽!

    他现在更加理解了。然后,好象觉得该说点什么但又不能肯定说什么好,他补充说:“我看你们不该为了客观情况责备你们自己”

    路德使了一个眼色,又说:“别说吧,哥尔德曼先生。”尼姆沉默了下来,他认识到了他应该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了的事情:没有什么别的话可说了,这些道理早就讲过,并且被断然拒绝了。没有办法,从来没有任何办法能减轻一丝一毫这两位老人所背着的沉重的包袱。

    “亨丽爱塔说得对,”路德说。“我确实和她有同样的想法。我们两人都要带着这个罪进坟墓了。”

    他妻子又说:“这样你懂我的意思了吧,我说不管我们做什么——包括挣钱给凯伦买辆车——都是微不足道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微不足道的,”尼姆说。“即便那些是真的,这也远远超过了那个。”

    他们从公寓门厅走到了外面的街上。尼姆的车停在几码以外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们告诉我以前的事,”他说。“车子的事我去想想办法,尽量快一些。”

    正如尼姆所预见到的,凯伦的诗两天后又来了。

    小时候你在人行道上跑过吗?玩那个躲裂缝的游戏?或者,长大以后,想象中站立在细缝上,在绷索上走动,害怕,偏偏又企求,堕落造成的灾难?

    我是说“灾难”吗?乖谬的字眼!因为有一些堕落和惩罚并非全然是灾难性的,而伴有大量的欢乐和光辉。

    堕入情网就是这样。

    小时候你在人行道上跑过吗?玩那个躲裂缝的游戏?或者,长大以后,想象中站立在细缝上,在绷索上走动,害怕,偏偏又企求,堕落造成的灾难?

    我是说“灾难”吗?乖谬的字眼!因为有一些堕落和惩罚并非全然是灾难性的,而伴有大量的欢乐和光辉。

    堕入情网就是这样。

    可是理智提出告诫:堕落就是堕落它痛苦的后果只能推迟,无法回避。

    废话,废话!理智滚开!为疯狂的走动、走绷索、走细缝欢呼!此时此刻,谁是理智的,或者要理智?不是我。

    你呢?可是理智提出告诫:堕落就是堕落它痛苦的后果只能推迟,无法回避。

    废话,废话!理智滚开!为疯狂的走动、走绷索、走细缝欢呼!此时此刻,谁是理智的,或者要理智?不是我。

    你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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