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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www.biqugela.org,雁飞残月天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日头斜下去了,赤玉碎金般的霞彩自天边莽苍苍地渲染开去,西天被晕出一派深紫暗红的参差之色,远处的闲云青山都有些混沌。夏日暮风暖洋洋的,吹在江南古道两旁绿得发黑的杂木叶子上,发出飒飒呜呜之声。百十号盔甲鲜明的骑马侍卫拥着数辆厢车,沿着蜿蜒向东的驿道迤逦而去。

    那厢车都是八尺长辕,朱红双轮高可及人,有双马驾辕的,有一马独驾的,最后一辆则是三牛并驾的双层拱厢。荷担而归的乡老见了,不知是哪家王公显贵出行,忙远远地躲避。

    林霜月掀起双马厢车的围帷,向外瞥了一眼,低声问:“到哪里了?”车外的唐晚菊在马上纵目远眺,道:“快出临安府了。但愿这一路太太平平地到得医谷,顺顺当当地医好卓兄的病!”

    此时已是酉末时分,道旁山林上方倦鸟翱翔,林缝枝桠间还有些残阳光影流转着。林霜月凝眸怅望着那抹殷紫色的余晖,心底愁绪顿起,暗道:“到得医谷,那脾气古怪的大医王肯为雁哥哥疗伤吗?便能疗伤,又当真能让他复原吗?”他这么想着,忧色便蹿上眉梢。

    西子湖瑞莲舟会上,卓南雁迭挫强敌,终致身受重伤,昏迷不醒。事后他被太子赵瑗接入建王府,经禅圣大慧、雄狮堂主罗雪亭及唐门掌门唐千手等诸多高手联手施救多日,虽暂时止住毒伤和剧痛,却终究收效不显。卓南雁时醒时昏,便连进食都困难至极,精神最佳之时,也仅可绕床一周而已。太子赵瑗连遣多位御医过来医治,但卓南雁所受的乃是极厉害的真气反噬的内伤,众御医虽精通医道,却对武学一知半解,拖延多日,却是越治越差。卓南雁那藥气缭绕的卧房中,终日间只闻几位御医唇枪舌剑,相互功讦。卓南雁只要精神稍振,众御医便争相夸功邀宠,但往往是几人正忙着揽功,卓南雁便又昏了过去,使得几位名医急忙又推诿过错,急得面红耳赤。

    那几日林霜月一直在塌旁看护。初时看见卓南雁病势缠绵,林霜月不免忧心如焚,过得数日,但见众御医和大慧禅圣等高手都束手无策,卓南雁却是一日瘦似一日,林霜月芳心如焚,忽想:“雁哥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便随他去了,上穷碧落下黄泉,我们也决不分离!”这么想着,心底倒觉宽了几分。

    忽一天卓南雁神志稍复,猛地想起自己曾自易绝邵颖达那里得知大医王萧虎臣隐居之处,便提起去医谷求医。罗雪亭念及“风云八修”中的这位大医王萧虎臣平生行事怪癖,亦正亦邪,生怕他不肯援手,便与禅圣大慧联名给萧虎臣修书一封,求其施治。太子赵瑗亲拨侍卫百余人随护,卓南雁的两位好友莫愁和唐晚菊也一起动身,由临安启程赶往三清山附近的医谷。

    “月儿”林霜月正在沉思,一只火热的大手轻轻抚在她的纤纤素手上,卓南雁不知何时已张开眼来,缓缓笑道“你可瘦得多了。”林霜月喜道:“雁哥哥,这两日,你的精神好得紧啊!”卓南雁“嗯”了一声,忽道:“你别瞒我,铁衣兄已去了,是不是?”

    林霜月眼波一沉,终究点了点头:“瑞莲舟会的当晚,陈铁衣便不治而亡,算是求仁得仁了!他那样刚硬的性子,既然觉得有愧于太子,只怕早有了必死之心!”说着眼圈倏地红了,轻声道“潇潇也随他去了。她说全是她害了他,就在他身旁自刎殉情。”卓南雁只觉肺腑间一阵剧烈地抽搐,哽咽道:“我适才梦到铁衣兄向我辞行来了。害了他们的人是我!”林霜月却摇了摇头:“便是没有你,陈、云二人深陷龙蛇变,也绝无生理!而你为他们点破迷途,让陈铁衣悬崖勒马,生前尽忠而不失节,死后又得太子嘉奖,已是尽了朋友之义。”

    “舍安就危,舍生救难,舍身成佛!”卓南雁眼前闪过陈铁衣施展三舍神拳时虎虎生威的雄姿,不禁闭上双眼,黯然道“铁衣兄,确是舍身成佛了终究是我无能,空负挚友相托!”林霜月见他神色痛楚,不由蹙眉道:“雁哥哥,你这时重伤未愈,万万不可如此胡思乱想!”

    卓南雁长吁出一口气,道:“我从未想到有朝一日,我卓南雁会落到这般境地,便连站起来都须有人扶助”他呆望着厢车上雕满细密花纹的车顶,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幽光“若是那大医王也医不好我,我这一生便是一个废人,却又如何?”林霜月芳心一苦,却强撑出一丝笑,柔声道:“你瞎说什么,那大医王是个神仙,哪里有他医不好的病?”蓦地眼圈一红,牵着他的手,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。卓南雁手抚着她白嫩如玉的脸颊,心底一阵温馨,眼见她强颜欢笑,也不由笑道:“莫愁那小子呢?若没他在这儿解闷,可烦闷得很呢。”

    “找抹胸吗?”车外左首忽地响起唐晚菊的笑声“这厮最喜欢那辆三牛大厢车,说那是王爷才能坐的,这一整天都在那车子里的大床上打滚醉酒!”话音未落,莫愁的大脑袋却从车外右首的窗口探进来,道:“小桔子不厚道,又在此叫本状元的芳名!”

    虽然那日舟会惊变迭出,但江南四公子之一的莫大少率丐帮群豪夺得龙莲,却是千真万确之事。事后平息变故之后,太子赵瑗还是依例嘉奖,颁发“舟会状元”的金牌一枚。自那以后,莫愁便时时以“状元公”自称。他那目光意味深长地在两人身上一转,嘻嘻一笑:“其实老哥我早悄悄地赶来探看你大雁子好几次啦,每次都见小月儿在向你卿卿我我地唠叨,本状元又怎好打扰?”

    林霜月羞不可抑,嗔道:“好啊,大少,你再敢胡吣半句,那大厢车便再也不让你坐了!”莫愁嘿嘿笑道:“不敢了,不敢了!”忽地捏着鼻子,细声细气地道:“雁哥哥,上穷碧落下黄泉,我都随你去”林霜月又羞又急,但见他忸怩作态的“娇滴滴”模样,又觉拿这活宝实在束手无策,忍不住跟卓南雁一起放声大笑。莫愁疯耍一通,但觉大是过瘾,才笑嘻嘻地道:“大雁子,有一位小妹子前来看你,你猜猜她是谁?”

    “莫大肚子,卓大哥真醒了吗?你可不能骗我!”南宫馨清脆的娇唤已在车外响起。卓南雁双眉一扬,笑道:“是馨小妹吗,进来坐吧!”

    南宫馨不等他说完,就钻进宽敞舒适的厢车内,还没坐下便小麻雀般喳喳起来:“卓大哥,我在家待得憋闷,瑞莲舟会那么大热闹怎能不瞧,便偷偷溜出来寻你。哪知到了临安已错过了日子,又听你受了重伤,一路打听着寻来,可找到了你们卓大哥,你伤得厉害吗?我早就要过来看你,这个莫大肚子偏偏不许,说怕我吵你”她一口气说了许多,忽一抬眼,看见笑吟吟的林霜月,不由双眸一亮“哈,你便是卓大哥牵肠挂肚的月姐姐吧?你你果然生得跟仙女一般!”

    林霜月盈盈一笑:“你便是馨妹子,你大哥常常说起来。嗯,果然是个乖巧标致的伶俐小妹!”南宫馨明眸一转,笑道:“大哥才不会夸我乖巧呢,便夸我伶俐,只怕也是暗骂我任性胆大!”

    卓南雁笑了一笑,忽地皱眉道:“小妹,我受伤的事,我师父不知道吧?”南宫馨道:“自然不知。施老还和我爷爷在一处,终日下棋论道。那地方幽静得紧,料他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知晓。”卓南雁长叹一声,道:“你若见了他们,也不要说我不愿累得师尊忧心。”南宫馨听他语音说不出的萧索凄黯,想到这位大哥当日睥睨四海的豪气,也不禁心底发酸,怔怔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忽听唐晚菊道:“后面有人赶来啦!咦,竟是允文兄!停车!”

    车队应声而至,片刻后书剑双绝虞允文策马奔到。卓南雁知道虞允文长途追赶至此,必有要事,忙让林霜月扶着自己坐起。“南雁老弟,我来跟你报喜!”虞允文来不及登上轩敞的厢车,便喜孜孜地叫起来“秦桧老贼一命呜呼啦!”几人均是精神一振,齐声欢呼。卓南雁这辆厢车甚是宽大,当下莫愁、唐晚菊和虞允文都进得车内,在软榻旁坐了。虞允文满面振奋之色,道:“瑞莲舟会连出乱子,老贼安排栽赃太子的诡计又被南雁老弟剿灭,那老贼挨了万岁一通叱责,心惊肉跳之下当场便昏了过去,被救回府内苟延残喘了几天,终于在三日前蹬腿归西!”

    卓南雁“嘿”了一声,道:“这老贼也算恶贯满盈了,只恨没有亲手斩他人头。”虞允文伸掌握住他的双肩,慨然道:“全因你一手剿灭龙蛇变,才使这老贼满盘皆输,说来就跟你亲手杀他一般。嘿嘿,据说这老贼死前日夜忧惧,怕万岁治罪,时时在梦中惊悸哭喊,这等忧心如焚的滋味,可比一刀斩了他更加大快人心!”卓南雁淡淡一笑,觉得心底畅快了许多,又问:“胡铨大人和那些关押在九幽地府中的老臣呢?”虞允文道:“瑞莲舟会一起,罗大先生便率人强攻九幽地府。不知怎地,地府五灵官竟不辞而别,一群鬼卒和格天社留守的虾兵蟹将自然抵挡不住,张浚、胡铨等诸位大人全被安然无恙地救出!”

    林霜月忽道:“这么说,赵官家终究没有将秦桧治罪,是吗?”

    虞允文道:“秦桧的权势全是圣上给的,若是将其治罪,那便如圣上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一般。反正他人已死了,圣上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但秦桧一死,圣上便下召,命秦喜、林一飞,连同秦桧的孙子秦损一同致仕(注,古代称官员退休为致仕),连临安都不让他们呆了,让他们阖家远迁,滚回他们的老家去。”

    莫愁呵呵笑道:“赵官家这一手做得绝!秦家的权势被一去到底,那滋味必然难受百倍!”众人齐声称快。虞允文却叹道:“秦党中仍有一人依旧得势,那便是格天社的赵祥鹤!这鹤老儿那日曾亲自护送圣上离开险地,让圣上对他更加青睐。事后虽然太子多次据理力争,极言其替秦贼为虎作伥之恶,圣上才以‘御下不力’之名,将他贬官一级,由格天社统领一变而为大内禁宫侍卫统领。”

    “御下不力?”唐晚菊苦笑一声“这四字与其说是罪名,不如说是为这老贼开脱。赵祥鹤明降实升,全因他见风使舵得快,他背着皇帝退出险地,稳稳当当,无惊无险,但在皇帝眼中,却是莫大的功劳。”虞允文道:“圣上经得瑞莲舟会这一闹,对武人愈发忌惮,他留下鹤老儿,想必也是要在身边加一道护身符。”顿了一顿,又道“太子说,这老贼亲手害死了铁衣兄,这场血债,他来日必会清算。”卓南雁缓缓点头,他这两日不被那些御医灌藥折腾,心神反而清明了许多,道:“余孤天怎样了?”

    虞允文神色一黯,道:“余孤天瑞莲舟会上侥幸逃脱,回到驿馆换了衣衫,仍旧是大金国的贺寿特使。咱们根本没有抓到他跟扑散腾的罪证实据,朝廷不但不敢治罪,还要派人护送他们回金国。出马护送之人,便是吴山鹤鸣赵祥鹤,据说是让鹤老儿戴罪立功!”

    众人一听,不由齐声叹息,莫愁则放声大骂。卓南雁却苦笑道:“欺软怕硬,官官相护,咱大宋朝廷历来就是如此。”

    虞允文举头望望日色,道:“时间不早了,朝廷中的事千头万绪,为兄还得即刻赶回。”自怀中摸出一封书信,恭恭敬敬地交到林霜月手中“这是太子给医王亲笔写的书信,只是萧虎臣性子偏激,越是王侯将相,他越不买账。只怕太子这封信未必会比狮堂雪冷与禅圣的联名书信管用,但有了它,终究是聊胜于无。”

    林霜月连连点头,将书信郑重收好。虞允文又自车外侍立的侍卫手中接过来一方锦盒,揭开盒盖,笑道:“林姑娘曾吩咐我找寻几件物事,那长沙纯金杯盘、建阳兔毫盏等诸般茶具在离京前已给姑娘备齐,这龙团胜雪、玉除清赏和御苑玉芽三味团茶太过珍奇,经太子过问,昨日却才凑齐。”林霜月连连称谢,正要接那锦盒。莫愁早探手抓去,叫道:“寻几块破茶饼,怎地还用惊动太子?给我瞧瞧是什么稀罕物!”虞允文屈指向他脉门一弹,登时将莫愁的腕子荡开,笑道:“我长途赶来,便是给林姑娘送这团茶,你满身酒气,可不能糟蹋了这上好茶饼。”莫愁见林霜月笑盈盈地收起锦盒,不禁撇嘴笑道:“不过几块茶团子,本状元才不稀罕呢!”

    卓南雁知道林霜月追随茶隐徐涤尘多年,雅好茶道,听得她竟请虞允文精心备置了多样茶具茶饼,心中一动:“当日那大医王的弟子许广便痴迷茶道,小月儿此举,想来也是为了能让萧虎臣给我疗伤。”眼望林霜月,微微一笑,又向虞允文拱手道:“多谢太子挂怀,有劳允文兄了”话未说完,虞允文已伸手在他双臂上重重一握,道:“咱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,哪来的这多客套话!但愿老弟这一趟顺顺当当,大医王妙手回春!愚兄在临安焚香祈祝!”拱一拱手,再不多言,下了车打马而去。

    唐晚菊目送虞允文纵马驰远,正待吆喝启程,忽见远处又奔来一骑快马,马上少年颇为眼熟。车队后的侍卫见这少年来得突兀,忙上前喝问拦阻,却被那少年挥掌乱搡,推得东倒西歪。

    林霜月闻乱探出头来,不由双眸一亮:“是三宝小弟,让他过来!”

    “哈哈,天仙姐姐也在这里!”刘三宝汗津津的脸上满是喜色,催马过来,腾地跃上厢车,大嚷大叫道“我大哥呢?听说他受伤了,不碍事吧?可全好了吗?”

    “小声些!”南宫馨却撅起小嘴喝道“喊声跟打雷一般,卓大哥便没病也会给你惊出病来。”刘三宝才握住卓南雁的双手,闻言瞥见南宫馨,不禁呵呵笑道:“黄毛丫头,原来你也在这里!”

    卓南雁笑道:“怎么,你们两个认识?”

    原来南宫馨独自赶到临安来看瑞莲舟会的热闹,但舟会早罢,来寻卓南雁,也是失之交臂。她问知卓南雁刚刚启程离京,便又一路打听着辗转寻来。在临安城外的小客栈中,她跟几个酒客打听卓南雁的去向,却引得几个武林人物的注目,当下竟有人看她貌美,便要出手拿她。

    南宫馨年纪幼小,武艺平平,自然不是这几个江湖人物的对手。恰好刘三宝正在那酒肆中吃酒,见状拔刀相助。他追随刀霸的时日虽浅,却因禀赋异常,那一身烈火劲已初具规模,几个寻常武夫,自然不是他的对手。

    刘三宝将那些武夫杀得四散逃命,便雄赳赳地问起南宫馨的来历。听得南宫馨竟是卓南雁的义妹,不由哈哈大笑:“黄毛丫头,你既是我大哥的妹子,难道不识得我这结拜兄弟刘三宝吗?”南宫馨点头道:“倒是听大哥说过你的名字!”刘三宝更是得意,笑道:“嘿嘿,我却没听大哥说过你这黄毛丫头的名字!”

    南宫馨恼他连叫自己黄毛丫头,也反唇相讥地骂他“毛头小子。”两人都是少年心性,不免各逞机锋,互不相让。但刘三宝口拙兴直,如何敌得过南宫馨的伶牙俐齿,跟她口战几句之后,自知远非敌手,只得撇下一句“好男不跟女斗”退避三舍。

    当下两人分道扬镳,南宫馨一路顺当无比地便寻到了卓南雁的车队。但刘三宝启程后,却又在路上遇到了那几个江湖人物约来的帮手,一番纠缠厮杀,虽然他杀退来敌,却也耽搁了不少工夫,较之南宫馨晚到了多时。这些变故,南宫馨却不愿当着众人之面提起,听得卓南雁问起,不由玉面微红,嗔道:“谁认识他这毛头小子!”林霜月瞧她又羞又恼的神色,与刘三宝分明是相识的,不由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“咦?”南宫馨忽地瞥见刘三宝额头上挂着一道血痕,不由惊道“毛头小子,你受伤了吗?”刘三宝一撇嘴:“路上又遇到一些小蟊贼,不然怎让你这黄毛丫头先赶了来!”卓南雁知道南宫馨的脾气,眼见她秀眉蹙起,怕两人要唇枪舌剑,呵呵一笑:“小弟,天刀门主不是已回归燕京了吗,他怎地会让你出来?”他声音还有几分虚弱,但一开口,南宫馨和刘三宝便不再斗口。刘三宝老老实实地道:“师父本来不许的,却奈不住我没完没了地磨他,这才答允我在江南多待些时日,来看看大哥。大哥要去医谷求医吗?我护送大哥前去!”南宫馨听得他最后那句话,不禁又扬起娥眉,冷笑道:“大言不惭,自以为是!当你自己是谁?”刘三宝扭头瞪她,南宫馨却“嗤”的一笑,转头向天上瞧去。

    林霜月笑道:“好啊,大伙儿一同去,路上凑个热闹。”将唐晚菊和莫愁都跟刘三宝引荐了。莫愁拉住刘三宝的手,笑道:“老弟,认识了你可是大有好处,哪天令师刀霸再要抓你状元哥哥做挑夫,你可得给咱们求情!”众人哈哈大笑。只南宫馨向刘三宝白眼连翻,冷笑连连。

    当下唐晚菊吆喝一声,车队稳稳启程。卓南雁说了许多话,又兼得知好友陈铁衣已死,心底愁苦,头脑又昏沉起来,便在软榻上睡去。当晚大队人马便在严州分水县的驿馆内安歇。

    一行人为照顾卓南雁,连日间都走得四平八稳。林霜月听得南宫馨说起曾因提到卓南雁而遭人围攻之事,只当不知什么仇家前来寻仇,起初还小心在意,但一路上却没什么风波。她料定那只是小股蟊贼欺负南宫馨这孤身女孩,便也芳心渐安。

    路上虽然辛苦,但有林霜月细心照料,卓南雁倒也没什么大碍。只是林霜月日夜操劳忧心,显得愈发憔悴了。有时卓南雁醒来,见她玉容清减,不免心疼,反而笑语连珠,逗她宽心。好在同行的还有莫愁不住地插科打诨,倒多了不少乐子。

    南宫馨、刘三宝这对少年男女更是日日少不了斗口拌嘴,惹得热闹连连。林霜月瞧着,便想起几年前自己跟卓南雁南归的情景,对卓南雁道:“瞧你这义妹义弟,倒像极了当年的你我。只怕也跟咱们一样,心里喜欢,嘴上别扭!”卓南雁笑道:“他们可比不得咱们!三宝兄弟论斗口可比馨丫头差得远了,馨丫头是胜之不武,哪里比得了你我当年,那才叫棋逢对手!”眼睛一转,忽地低声道“小月儿,我才知道,原来你当年跟我斗口时,便已喜欢上我了——心里喜欢,嘴上别扭,这可是你说的。”林霜月横了他一眼,啐道:“喜欢你个大笨雁吧!”但想到少年的温馨时光,心底不禁泛起阵阵柔情。

    一路穿州过府,数日之后已进得信州地界,离三清山已经不远了。林霜月想到虞允文的叮嘱,怕那性子古怪的大医王见怪,不敢带着百十号人马大张旗鼓地直趋医谷,便遣众侍卫回京复命。连那几辆厢车也让他们带走,只给他几人留下了马匹,给卓南雁留下了一辆瞧来并不奢华的单马厢车,随行物品都转到了这辆车上。

    眼瞅着快到医谷,林霜月的心反而紧了起来。看看天色已晚,那医谷的详细路径却不甚明了,几人便商议着先寻个宿处落脚,明日一早再行进山。催动马车行了多久,便在山脚下寻到七八间茅屋。唐晚菊上前叩门,出来的主人是个弯腰驼背的老头子。唐晚菊文绉绉地商议借宿之事,怎奈那老者又是耳背,又是糊涂,任凭唐晚菊作揖打拱,那老者却是弄不明白。莫愁在旁看得不耐,挥手丢出一锭大银,喝道:“借宿一晚,可少不了你的!”那老者看到银子,登时双眼放光,反向莫愁拱手道:“快请快请,草舍寒酸,只怕怠慢了贵客!”跟着转身大开院门,当先带路,欣喜之下,连腰板都直了数分。

    唐晚菊看那老者大步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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