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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就像飞翔,就像飘浮,我从后面抱住何越的脑袋,说“牛牛,开快点。”

    “牛牛死了。你醉了。”他清醒地说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牛牛死了。随便叫叫。我还知道你叫何越,是个小偷。我清醒吧,牛牛。”我说。听了我的话,何越立刻心虚地看看司机,司机也看了看他。

    很快就到了何越家,我挽着他的胳膊走到了电梯口,电梯门是关着的,看看表,已经过了十二点。

    “没有电梯了,只能爬楼了。”他不无遗憾地说“十九楼。”

    “我操。你没交物业费啊。”我脱口而出就是脏话。

    “交了啊。物业公司是小偷。你不知道啊?”

    他话音刚落,我就看见那个开电梯的阿姨从房间里走出来,拎着个布包准备走,赶紧叫她“阿姨,我们住十九楼,帮我们开一下电梯好吗?”

    “下班了。”阿姨冷淡地回答说,继续往外走。

    “阿姨,他有心脏病,不能爬楼。”我希望能打动她。

    “心脏病还不早点回家躺着,喝成这样。”阿姨毫不迟疑地回过头来,瞪了我们一眼,消失了。

    “走走走,不理她,咱们爬楼吧。”何越拽住我的胳膊,把我往楼梯一扔。

    我觉得自己轰然倒地,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。

    当然,这只是我的想象。事实上,我老老实实地说,好吧。就跟在他身后,一阶阶地费力往上爬。

    我的心脏也在往上爬。我真他妈的要得心脏病了。

    65

    我们一口气就跑上了十九楼,相互搀扶拥抱,我的围巾缠在何越颀长的胳膊上,他的上衣也被我从裤子里拽了条边出来。开门的时候,我几乎要瘫倒在门口,何越赶紧来拉我,我笑着说“没事儿,没事儿。”我自己都闻到自己发出了一股肮脏而糜烂的酒气。

    就像有一辆载满了酒的列车,开到我心脏里,然后,从黑洞洞的心脏爬出来,沿着血管,往脑袋上爬。这种枝条和道路延伸的感觉,在我皮肤里外一下下地爆裂开来。

    我勉强站了起来,扑在他怀里,说“我要吻你。”脸就贴了过去。

    他很配合,把那张臭脸凑过来,眯着眼睛,很陶醉的神情。我往后一退,伸手给了他一记耳光,很轻,我已经没什么力气了,这一记耳光,跟抚摸没有两样。可是,毕竟我打着他了,不对吗?

    我定睛看看他,微微一笑,晃荡着进了屋子,从桌子上抓起一瓶啤酒,走到阳台上。

    趴在阳台上,我挥舞着酒瓶,尖叫“小偷!都他妈的是小偷!连物业公司都抢着当小偷!你也是个小偷!我也是!都他妈的是!”尖叫的间歇,我听见何越在背后冷静地问我“你真的相信有爱情和幸福吗?”

    他的话,让我的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儿要往下掉,我把酒瓶扔在阳台地上,啪的一声,酒瓶炸成了千万道破碎的光芒。

    66

    身体的声音,又在久违了很久之后响起,她冷笑地问我,你就是想要这些?

    我受不了她的嘲弄,也没话可以反驳她,只能不理她。

    啪的一声微响,身后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。微弱而昏黄的灯光,幽暗得仿佛学校卧谈会的烛光。无论如何,再是黯然,灯光也把月光驱赶到了视线之外。

    似乎只是暂时,澄清且温暖了许多。

    我想反身抱住何越。

    或许不是何越也行。只是需要一个男人,不是施刚就好。我突如其来地深切相信,陌生的拥抱能给我一些温暖。

    我犹豫了一下,回过头去,刚想伸手去摸他的脑袋,电话突然响了。我的手在半空,稍稍停留,仿佛等待电话铃声自动终止。

    可是它并没有终止。何越坐在沙发上,手撑着脑袋,头发垂下来挡住眼睛,仿佛有些昏昏入睡。我拿起电话,看见了沈阳的号码。

    可是奇怪,这一回她没有挂断。

    “喂。”

    “乐蓓?”她犹豫了一下,问,声音轻轻的,不那么确定的语气。

    “是啊。”我摸着热乎乎的额头,坐了下来,看着何越修长的腿懒洋洋地伸展开来,选择了最舒服的角度,将脚埋没在被子底下——还穿着鞋子。

    “我是沈阳。”大约她听我不甚热情的样子,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。或者觉得需要强调一下她的名字。或者,是觉得我们已然陌生。

    我“哦”了一声“我知道,你是沈阳。”然后皮笑肉不笑了一下,继续等待她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听说你和施刚老师要结婚了?”她顿了顿,轻声笑了起来,问。

    “哦,是呀。”这样静谧的晚上。昏黄的灯光。一个垂着脑袋似乎在睡觉,却不知道是否支着耳朵听的男人。一双埋没在被子里的鞋。一只搭在小腹上的手。指节粗大,男人的手。一些破碎的酒瓶。以及身体里消失的某种声音。

    我非得谈我的婚事吗?我盯着一动不动的何越,时空停滞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我想去一趟,参加你们的婚礼。你们还需要什么吗?我给你们买礼物。”电话那一头,沈阳的声音清楚得让我感觉到,我能看见她声音的波浪以及皱纹。电流的颗粒,滑润得像流水。似乎也是个极其安静的房间。她一个人,努力镇定下来,才给我打了电话。

    “你能来,就好了。”我一字一顿地说“我和施刚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何越听到这个名字,或者没听到。反正,他没有任何反应,仍然埋着脑袋,像鸵鸟一样,安静地沉没在浑浊的灯光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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