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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www.biqugela.org,没有月亮的晚上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整夜我蹲在花旁,至夜完全黑透,一切喧哗告退,霓虹灯熄灭的时候,花苞如着魔般轻轻“卟”的一声爆裂,雪白的大花瓣卷开,奇异香气喷上我面孔。

    一朵继一朵,像是一早约好,不一会儿全部开放,我不再寂寞。

    把花捧在手中细赏,直至它们缓缓萎靡、沉落、消失,那么短的灿烂,而且不一定有人在旁欣赏

    我在风露中立至天明。

    柄维也没有睡,他在盘算如何接收三小姐的遗产。

    两人各有各的心事,不过还是坐在同一张早餐桌上。

    “下午我出去开保险箱,要不要一起来?”

    我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怎么,”他诧异“不感兴趣?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得对,但是你可以借用。”

    我不再说什么,国维看轻了我,也看轻他自己。

    我不觊觎三小姐的财产,没可能。

    女佣把电话拉进来。

    我的心“咚”的一声。

    是周博士。

    他还要我等,越等得久,越是渴望。

    “海湄,你已爽约两次,又不来通知,没有事吧。”

    “啊没有没有,只是忙。”

    “今天来不来?”周博士说。

    “来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“那么五点见。”

    柄维看我一眼“那是谁?”

    “周博士。”

    他不出声。

    这一点点娱乐他是要给我的。

    棒一会儿国维说:“心理辅助相当有用,这一阵你精神较佳,白天也肯起来,酒也喝少了。”

    我一呆“真的?”自己倒没留意。

    “也许因为压力已经减轻,”国维喃喃说“她的去世成全了你。”

    不不不,完全不是这样的缘故,完全没有关系。

    我推开面前的杯子。

    稍后国维出去办事,坚持载我一程。

    我们两人坐在车后座,旁人看来,何尝不是出双人对。

    车子转了一个弯,本来这种大车最稳,乘客不应受影响,但国维趁势滑过来,与我坐得比较贴。

    真是反常,恐怕他的压力是真的减轻了。

    趁着另一个弯,我把身子让开,并且固定下来,把皮夹放在两个身体之间。

    柄维没说什么,他比我先下车。

    到达周博士那里,着实松口气。

    把手袋一扔,踢去鞋子,往长沙发上躺。

    周博士笑“当心你的随身物件。”她没忘记手袋里装什么。

    我只是笑。

    她看看地下:“这双鞋有多高?”

    “十公分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走路。”

    我把头枕在手臂上“会习惯的,从小做起,没有难事,久而久之,以为生活就是如此,不想反抗,无力改变,麻木之后,一切无所谓。”

    周博士不出声。

    “像你,生来自由,像我,成堆枷锁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听。”

    “母亲离家后,父亲急着找对象。”

    开了头,不知如何说下去。

    我叹口气。

    周博士说:“不想讲不要讲。”

    我呆着脸,看着天花板。

    继母还没有成为继母之前,已不喜欢我,她同我父亲说,看到我,活脱脱便像看到我母亲,简直同一个印子印出来那么相似。

    她诉苦,说我一点童真都没有,就会直着眼朝她瞪。

    那时还有这种后母,定要同小孩过不去。一共只两种做法,小孩选甲,她硬说乙对,小孩选乙,她又咬定甲才正确,有心找碴,小孩永远无法赢她。

    听上去不像真事,父亲打那时开始随意掌掴我。

    棒了许久许久,他去世以后,我才明白所以然。

    他并不是要打我,他要打的人是我母亲。

    我取饼手袋,打开一只金鸡心,给周博士看里面的小照“这是我母亲。”

    她接过。

    “天,”她说“与你是同一人。”

    我低下头。

    “生命真苦,是不是?”周博士说。

    这话应该由我来问。

    “然后那件事就发生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我张开嘴,仍然说不出。

    “那时你多大?”

    “十五岁。”

    “父亲仍然打你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周博士吁出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他掌掴我的脸,甚至不看着我的脸,我发誓,如果有谁再这样对我,我会杀死他。”

    我握紧拳头。

    周博士为我斟一杯威士忌。

    事隔多年,还这样恨,我悲哀地低下头,一点儿也没有忘怀。

    我把金鸡心收好“我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最近你比较忙是吧?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心中有冲击?”周博士试探地问。

    “你看得出?”我说。

    “不需要很精明观察人微的人也会看出来。”

    但是国维没看到,不知是幸抑或不幸。

    我起身“我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说过要到我家来的。”她提醒我。

    “我一定会来。”

    “当心自己。”

    我牵牵嘴角。

    下得楼来,我暗暗留意那辆黑色房车,没有,两边路旁是空的。

    他在忙什么,好几日没看到他。

    徘徊一会儿,不得不离开。到家门,仍然没有看到那辆车,途中不停凝视倒后镜,一点踪迹也无。

    真不知他想怎么样。

    车子经过他的酒店,忍不住慢下来,驶人停车湾。

    手是颤抖的,心中暗暗叫:不可以这样做,不可中他圈套,不可自投罗网。但完全不听指挥,我把车停下来。

    白衣制服的侍役马上上前来替我拉开车门,称我为陈太太。

    “朱先生不在,”他告诉我“陈太太请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苞他走,走到什么地方去?

    腿也干脆不听使唤,毫无尊严地跟着待役一路走去。

    走廊是熟悉的,已来过这里,知道它通向什么地方。

    “陈太太,”侍役说“请稍候,我立即去联络朱先生。”

    他推开套房的门。

    那一瓶花仍然放在上次的位置。

    不,已不是数日前的花,这是他另外嘱人插的,人不在也当我在,天天供奉鲜花,我呆住了,心中滋味难以形容。

    侍役说:“朱先生每日亲自把花拿进来。”

    他等我出现。

    一切在他意料中。

    两颊连双耳热辣辣地烫起来。

    侍者替我倒出一杯酒,放在茶几上,恭敬地退出。

    我缓缓脱去手套,喝一口酒。

    要走现在还来得及。

    放下酒杯,拉开房门,走廊悄悄地无一人,匆匆急步走到门口,上车,逃似返回家中,心跳得像是要从喉咙扑出。

    柄维还没有回来。

    看样子我只有自救,他是不会插手的了。

    女佣把昨日的花捧出来。

    我跳起来“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太太,新鲜的又送来了。”

    我绝望地走入房中,他没有放过我,这次的鲜花仍以白色为主,有些是根本没有见过的,可见多罕有,一条茎上连珠地长得十多二十朵,美得不似真的植物。

    放肆的钟邺,登堂入室,想怎么样就怎么样。

    这大蓬花像是随时随地会得缠上我身来似的,令人坐立不安,地板似烫热,椅垫似是钉,终于找一拢头发,取了外套,再度出去。

    我把车子开得飞快,路两边的树直朝前窗压下来,根本没有想到是否危险,引擎咆哮着,风劲而疾,又回到原来的路上。

    钟邺站在门口等我,他知道我会回去,如扑火之飞蛾,难逃冥冥中注定的命运。

    他手中握着血红的不知什么。

    下车看到,是我适才遗下的手套。

    他把手套放在唇边,耽搁一下,然后还给我。

    我慢慢穿起它们,单是他刚才那个动作,已经使我鼻子发酸。

    天又黑透了。

    他携我手,与我进去。

    接近了,我的脸颊刚到他肩膀,舒服地靠着他外套肩垫,不想离开。

    迎面而来的随从同他说,晚餐已经准备好。

    我得换件衣裳,自衣橱中挑出他为我置的宝石绿缎裙。

    整个饭厅只得一张桌子,灯光柔和,他把客人赶到什么地方去了?

    他侍候我坐下,两人都没有心情开怀吃。

    我讪讪地,一边面孔始终烫热,耳朵麻痒,紧张得频频喝酒。

    钟邺伸手过来,为我整理头发,目光深深烙在我皮肤上。

    乐队奏起音乐,他邀我共舞。

    大胆地把我拥抱得紧贴他身体,我记得这舞步,极小的时候,母亲教过我跳,当她还没有背夫别恋的时候,母亲为这个家带来无数欢笑与温暖,她是个出色的女人,这也是父亲痛恨她的原因:得到越多,失去越多,愈更不值。

    十年前与国维共舞到如今,今日又用上母亲传授的功夫。

    最喜欢跳慢舞,一直没有机会。

    柄维说过,在公众场所接吻拥抱皆不妨,最不雅观就是男女跳慢舞。

    今晚不怕,今晚没有观众。

    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,专等我来。

    我们跳了很久很久很久,乐队彻夜演奏?月亮升上的时候,他带我出园子。

    到这个时候,一切已经太迟,后果如何,并不值得计较,当年,母亲牺牲了我去追求这样一点点短暂的欢愉,我并没有子女,没有值得担心之事。

    我心内狂喜,若不做些反常动作,无法表达,于是和衣步入泳池,池水将衣裙泛起,招手叫他过来,他先是笑着摇头,我游至池边拉他落水,他在岸上捉住我双臂。

    趁势他拥抱我。

    在他的体温相形之下,池水冰冷,一冷一热之间,浑身麻痹,沉下水中,把他也一个筋斗带下来。

    这下水声惊动了侍者,他们轻轻出来张望一下,又悄悄退下,乐队仍曼妙奏出曲于,我打横浮在他身上,抬眼看去,星光灿烂。

    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,我同自己说,这之后无论发生什么,我都愿意承担。

    我只知自己是个孤苦寂寞的女人,追求一点点欢乐,不算触犯天条,是人情之常,值得原谅,可以宽恕的。

    湿了水的衣服渐渐坠身,我俩缓缓没人水中。

    乐队在奏什么歌?

    噫,是“夜来香”

    一个歌女穿着银光闪闪的衣服款款走出来,对我们视若无睹,唱出这首最最动人的歌曲。

    “我爱那夜色清凉,”她唱“我爱那夜莺歌唱,夜来香,我为你思量,夜来香,我为你歌唱”她要拥抱着夜来香,吻着夜来香

    我快活得笑出声来,踏着水向她招手。

    我大概是醉了。

    钟邺把我自泳池拉上去,长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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