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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www.biqugela.org,不羁的风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中了哪一间公司?"

    "不,请你代我寻一个人。"

    欧阳一怔。

    唐清流缓缓说:"这个人,你也认识。"

    欧阳当然聪明,约莫知道她要找的是什么人。

    "他叫余求深。"

    欧阳踌躇。

    "可是要告诉我,他不是好人?"

    欧阳答:"我是你的律师,我需忠告你。"

    "我会应付他,你找到他,告诉他,我想见他,还有,我的身价不一样了。"

    "我反对这件事。"

    "一个月内不见结果,我会委托他人。"

    欧阳顿足,不悦地告辞,这先后两名女东家,何其相像。

    她到厨房去,自己找到作料,做三文治吃,见到香槟,正投所好,开了瓶就喝。

    果然,一整天都看不到人。

    傍晚,只见有人替她找了香槟杯子出来,放在当眼处。

    清流静寂地坐在屋内,看书、休息。

    半夜,兴致来了,走进更衣室,取出新娘礼服,穿上,不知怎地,非常合身,清流觉得十分高兴,挽起裙裾,满屋乱走。

    一边假装招呼人客:"不要客气,随便坐","今日天气真好","大家一起好开心"

    然后坐到楼梯上,头忽然抬不起来,埋在膝盖里。

    "同谁结婚?"仿佛是刘太太的声音。

    清流疲倦地回答:"谁都不要紧。"不吃过苦的人不会明白。

    然后,她回到房间里,脱下礼服。

    躺在床上,开头以为有人忘记关花园照明灯,以致白光直射到卧室来,稍后,发觉是晶莹月光。

    清流睡着了。

    一个月后,欧阳律师只给了一个简单的报告:努力寻过余求深,但是其人踪迹遍全球,不好找,还需要多些时间。

    清流直斥其非:"你办事不力。"

    "那么允我辞职。"

    "你不像动辄以辞职要挟东家的人,莫非看我不起。"

    欧阳叹口气,"我的确委托各地私家侦探在那个圈子内寻过人。"

    "怎么说?"

    "找不着,莫非是赚够了躲起来休息,我打算着人在巴黎登寻人启事。"

    清流笑笑,"那一点钱早就花光,人也不会在巴黎久留,你另外想办法吧。"

    欧阳说:"我一个无业游民,谈何容易,唐小姐,请多宽限一个月时间。"口气像古时的捕头。

    "各豪华邮轮,旅游热点,都找一找,冬季,他也许在迈亚米,夏季,可能在温哥华。"

    欧阳说:"这个人,本事大得很。"

    清流不由得微笑,可不是,他能叫女人露出欢容。

    "还有事吗?"

    欧阳取出一迭信封,放桌子上。

    "这些都是什么?"

    "各式各样的请帖,慈善机关、文艺团体、商号开幕"

    "呵,不用,都给我合理地推辞。"

    "年轻人,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,马星南君及任天生君都愿意陪你。"

    清流摇头,"我不擅交际,说话也老错,免了。"

    欧阳觉得她非常像他前任东主。

    他自请帖里挑了两封出来,"如果有空,可以去看看。"

    清流却说:"先去把余求深找出来。"

    欧阳忍不住问:"为什么那么急?"

    没想到清流有一个非常现成的答案:"因为人老得快。"

    电话邀请也不遗馀力,可是清流不大听电话,她也根本不知道电话在大厅哪一个角落。

    清流在街头长大,她懂得办事,正当她打算自己动手去查找之时,消息来了。

    大概欧阳也知道,敷衍下去不是办法,唐清流不是一个没有主张的人。

    "有余求深的下落了。"

    "在何处?"

    清流的声音逼切得有点哽咽。

    欧阳虽然已届中年,世情已惯,却也忍不住在心中嗟叹:女人,泰丰喜欢壤男人。

    "有人在坦叽亚一间医院里见过他。"

    "坦叽亚?"

    "是,在北非阿以及尔。"

    "他生什么病?"

    "我不知道,也许是黄热,也许是虐疾。"

    "请替我办旅行手续。"

    "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。"

    "我已决定找他。"

    "唐小姐,我最近事忙"

    "我不需要任何人陪。"

    "那不是一个女子独自旅游的地方。"

    "那么,替我找一名导游。"

    欧阳顿足,"我看是否能够腾出两三天。"

    他结果还是挤出时间来,无意之中,他充当了监护人的角色。

    到了该处,清流发觉欧阳的评语完全正确。

    当地人除出讲土语之外,便说一种法裔人不大听得懂的法语,气候炎热,不消一会,全身汗湿,接着,脸上浮出油来。

    鲍众医院肮脏危险,欧阳给她一只口罩,叮嘱她:"全身衣服回到酒店全部扔掉",这种担心,也并非多馀。

    病床一张接一张排列,躺着痛苦呻吟的病人,欧阳觉得无法查探,去接待处询问。

    他准备好一卷美钞。

    "外国人,黄而孔,姓余。"

    翻了一大阵记录,"啊是,持美国护照,患腥红热,三日前已经出院。"

    清流呆了半晌,"我想亲自看看,几号病床?"

    "曾经是一三七号。"

    他们找到一三七,现在躺着的是一名妇女,正在咯血。

    欧阳律师说:"走吧。"

    清流不肯罢休,又去询问:"什么人接他出院?"

    "我不知道。"

    "谁会有消息?"

    "也许,看护知道。"

    清流查探到那一天负责的看护,是一名谙英语的年轻人,看到贿赂,轻轻用手推开。

    "是,姓余,住了近两个星期,热度一退,就由朋友带着出院,听说,回美国去。"

    "为什么住在公众医院里?"

    年轻的看护笑了,黝黑皮肤衬得牙齿雪白,"他没有钱。"

    "美国哪里?"

    "没听说。"

    "纽约?三藩市?"

    "我不知道。"

    "谢谢你。"

    清流想与他握手,被欧阳阻止。

    事后,清流说:"太不近人情。"

    "他在医院工作,混身细菌,你没有他那种抵抗力。"

    这种冷酷的势利也许是对的。

    "我们尽快走吧。"

    "放松点,坦叽亚也有好去处。"

    理智的他铁青面子说:"开玩笑。"

    当夜就逼着清流走了。

    "此行并非一无所得,我们会到美国五十州去找他,我也知道为什么没有发现他的原因,我们一直在高消费场所寻人,原来错了,他景况大不如前,该去中下级处查才对。"

    清流用手掩着嘴,惊骇不已。

    欧阳看着她,不出声,过一会才问:"还要找他?"

    "是。"

    "为什么?"

    "想亲眼看清楚。"

    欧阳说:"好,范围缩窄了,比较有把握。"然后低声说:"那笔寻人开销,不如捐到慈善机关。"

    清流不去理他。

    她在家中清心等待。

    但不止一次,梦中看到混身血污的余求深,他伸手叫她,"清流,清流,口渴,请给我一点水",清流这才醒悟,原来有火在烤他,他在链狱中。

    可是也有好梦。

    在一个星光作天幕的舞池里,他来邀舞,清流依偎在他温暖的胸膛里,翩翩起舞,醒来之后,犹自觉得心满意足。

    马星南来探访,清流对他涸仆气,陪他坐着闲谈,可是客人看得出她完全心不在焉,眼神放到老远。

    她在想什么?

    马星南说:"下个月我们到巴黎去小住,你会不会一起来?"

    "嗯,呵,我有事,走不开。"

    "刘太太在福克大道的公寓出售,我打算看看。"

    "那房子其实相当旧。"

    "屋价将捐慈善机构,真没想到那样孤寡的老太太会那样慷慨。"

    "她对我们也很好。"

    "对你更是另眼相看。"

    清流不由得欠欠身。

    "我们之间好似有误会,是红梅得罪了你吧?"

    清流蓦然抬起头来,"嗄?"

    马星南知道她的耐心已经用完,他也已经尽了最后的努力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,他忽然觉得没有遗憾,自从上岸之后,唐清流闪烁的艳光好似消失了,本来活生生吉卜赛般野性的眼神也已收敛,她好似十分疲倦,动作迟钝,像一只渴睡得提不起劲来的猫。

    变了一个人,不能再叫异性眼前一亮,精神一振。

    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。

    那公子哥儿有点迷惘,这朵美丽的野花太快凋谢,在一只叫不羁的风的船上,她开放得最妩媚。

    她没有送他,走廊里走出一个女仆,轻轻替他拉开大门。

    是什么在暗地里闪闪生光?

    呵原来是年轻女佣的一双眼睛。

    他正想搭讪几句,忽然想起家长的教训"星南,别老是在低下层社会找女伴,不是秘书就是歌星,要不干脆是侍应生、售货员找个真正的小姐好不好!"

    可是那些小姐们泰丰面目模糊,欠缺个性,没有生气,不能刺激他。

    马星南迟疑片刻,终于静静离去,可是心中仍然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有印象。

    门一关上,清流松口气,精神也来了。

    饼几日,心情好得去赴任天生的约。

    他们坐在他家的天台花园里看海景。

    "海永远叫人心旷神怡。"总得有开场白。

    任天生笑笑,"马克吐温说的:要好好珍惜天同地,它们已经停止生产。"

    清流扬起脸笑。

    "听说你在寻人。"

    "是。"

    "我非常痛心震惊。"

    "为什么?"清流明知故问。

    "同你竟在找一个那样的人。"

    清流缓缓地答:"人各有志。"

    任天生不置信,"清流,以你我那样的交情,你竟用陈腔滥调敷衍我。"

    清流笑了,"是你一定要讨一个答案。"

    任天生看着她,"清流,我想与你谈一谈我们的事。"

    清流轻轻说:"天生,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?"

    任天生苦涩地说:"我以为我们会比'我们很好'更好一点。"

    清流把手伸进他臂弯里去。

    可是任天生忽然生气挣脱。

    清流说:"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。"

    "你现在是自由身吗?"

    清流看着他。

    任天生直言不违:"刘巽仪太太早已寄生在你身上,她以遗产换取你的灵魂,这项交易她是嬴家。"

    清流一听,慢慢别转面孔,过了一会儿才说:"现在,你开始用话伤害我了。"

    "我只不过指出事实。"

    "用话伤人者都那样讲。"

    "清流,你我已有话不投机的感觉。"

    清流很快恢复常态,"朋友不一定要如胶如漆。"

    "让我介绍我父母给你认识。"

    清流迟疑一会儿,"不必了。"

    "他们很开通很可亲,你会喜欢他们。"

    清流笑笑,"你指的是他们涵养修养一流,即使心里不高兴,嘴巴也不会说出来。"

    "不,他们不会那样虚伪。"

    "连你都瞒过了,希望媳妇有好家世兼有点妆奁也是人之常情,未为势利。"

    "他们会接受你。"

    清流又笑,"那真是皇恩浩荡。"

    她走到客厅,取饼外套。

    "你送我回去吧。"

    来时的好心情给扫得荡然无存。

    渐渐忠言逆耳,但凡是不好听的话统统自称忠言,日久也不知是真是假,清流乐意与任天生疏远。

    有谁会希望男伴是面明镜,日日,处处,无时不刻指出谬误。

    "清流"

    清流伸出手去掩住他的嘴。

    他握住她的手,深深无奈地一吻。

    清流怔怔地想起余求深。

    被他吻过永远不会忘记那种酥麻痒的感觉,至令想起,整张脸的四周还会烧热。

    她一定要找到他。

    "我送你回去。"

    "我约了人喝下午茶。"

    任天生竟顺口问:"谁?"话一出口,后悔莫及。

    这句话岂是他问的,不知自量,太过失态。

    果然,清流只是笑笑,并不作答。

    叫她怎么回答呢,她只不过找个借口,其实并没约人。

    任天生一直把她送到商场。

    "可要叫碧玉来陪你?"

    "我自己习惯跑天下。"

    清流在每间店铺前浏览。

    据说,逛时装店的秘诀是穿戴得比店里货物更名贵,那样,才会得到服务员的尊重。

    清流现在已不去理会那些细节,她自顾自站在大玻璃前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有人在店内向她招手。

    是谁,仿佛见过,又好似陌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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